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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私會·他得到一個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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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私會·他得到一個吻

太子殿下算是沒有太過分,確定他不會反抗之後,就松開了他,順帶收繳了他身上的匕首,借月光掃了一眼,瞧見刀鞘上熟悉的紅玉,頓時滿意了。

“原來你隨身帶著啊。”他將刀刃推回鞘中,還給謝南枝,“收好。”

謝南枝已經不想追究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,將窗戶都關嚴實之後,才點上燭火,嘆為觀止地發問:“您是怎麽進來的,翻墻?”

梁承驍似乎有點無語,抱著手臂問:“你覺得可能嗎?”

謝南枝如實答:“從前我覺得不太可能,現在很難說。”

“……”梁承驍說,“門沒關,孤是走進來的。”

謝南枝於是嘆了一口氣,覺得崔郢的預防措施還是很有缺漏的地方。

“我正好有事想問您。”他讓梁承驍坐下,起身去倒茶,“對燕王這個人,您了解多少?”

他忽然提到燕王,梁承驍略有意外,但想起燕王一貫的做派,立時擰起眉,聲音肅冷:“怎麽問起這個,他冒犯你了?”

眼看著他要把守在附近的影衛喊過來問責,謝南枝連忙說沒有。

見梁承驍面上籠著沈沈的疑雲,似乎並不相信,他斟酌了一下措辭,解釋道:“我只是感覺很奇怪。”

“都說燕王是個懨懨的病秧子,從前在上京也足不出戶,甚少與人來往。”他說,“我今天遠遠地和他打了個照面,看他雖然臉色不好,氣息和步伐可不像個久病之人。”

“孤早就知道。”梁承驍冷笑了一聲,“倚紅樓那掠賣人口的生意,暗部後來查明,是他在背後主使。”

相比蠢到把心思都攤在明面上的魏王,燕王的手段高明略微一些,假借倚紅樓這條暗線聚攬了不少真金白銀。

據暗部的消息,京中厭煩了花樓中的嬌客,想嘗嘗新鮮貨色的權貴不在少數,那肥胖老邁的清河王就是暗線的老主顧,每逢出手必定豪擲千金。燕王不用出面,躲在背後就掙得盆滿缽滿,還有的是官員上趕著同他沆瀣一氣,大開方便之門。

謝南枝怔了一息,很快反應過來:“那當初……”

梁承驍顯然與他想到了一處去,屈指敲了敲桌面,警醒他道:“所以你該慶幸,當初碰到的是孤。”

“換成任何一個人,你離開倚紅樓都不可能那麽容易。”

提及這件事,太子殿下也有幾分隱晦的煩躁。

他嘴上教訓著謝南枝,內心卻是深重的後怕。

——倘若那天他沒有答應魏王,去倚紅樓喝那勞什子的酒,最後讓謝南枝落在了燕王那樣的渣滓手裏……

光是想到這種可能性,他的心底就難以抑制地浮現戾氣,幾乎與阿紅花發作時的狂躁相似。克制地閉了閉眼,才將振蕩的情緒稍微平覆下去。

不知謝南枝是否察覺了他的異樣,靜了一會兒,道:“說起這個,我一直有一事不解,想詢問殿下。”

梁承驍以為他還有事要商量,睜開眼,語氣盡可能保持平和:“說。”

謝南枝以一種既微妙,又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了他一眼。

“我與殿下相處數月,自以為對殿下的為人有了一定了解,但還是沒想明白——”

他幽幽道:“所以您當初為什麽去倚紅樓點姑娘?”

梁承驍:“……”

桌上的瓷盞差點再一次被太子殿下捏碎,多虧謝南枝眼疾手快,搶救下了屋裏為數不多待客用的茶杯。

起初的錯愕過後,見謝南枝還有餘裕面不改色把瓷杯轉移到離他遠一點的地方,梁承驍險些被他氣笑。

他問:“你真覺得孤是去那裏尋歡作樂的?孤——”

話音還未落,就聽屋外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:“什麽人在屋裏!”

竟是不知出於什麽緣故,去而覆返的崔郢。

兩人:“…………”

謝南枝最先反應過來,然而這時候再讓梁承驍離開已經來不及,倉促間快速環視了一圈屋子。

夏宮本就沒有人常住,添置的家具和擺設寥寥無幾,為數不多能藏人的地方只有拉下帷帳的床榻,還有角落中一人高的楠木衣櫥。

緊急思考了兩秒鐘後,他當機立斷,一把上前打開衣櫃,拉著太子殿下的衣袖,把人塞了進去。

梁承驍猝不及防之下,就被推著藏進衣櫃裏,又是惱火又是好笑:“他要來就讓他進來,孤為什麽要躲?”

都這個時候了,謝南枝哪還有心思跟他解釋原因,一邊反應迅速地收拾屋裏的其他痕跡,語氣敷衍地哄道:“事急從權,你委屈一下藏一會兒,老師一走就放你出來。”

說完,把多出來的一只瓷杯往他手裏一塞,郎心似鐵地合上了櫃門。

眼睜睜看著最後一絲光亮從面前消失的太子殿下:“……”



崔郢走到半道上,忽然想起還有事沒交代謝南枝,結果折返途中,遠遠地瞧見屋裏燭火通明,隱約還有對話的人聲,心中霎時警鈴大作。

於是他怒喝一聲:“什麽人在屋裏!”情急之下連拐杖都忘了拄,健步如飛地上前,誓要把這對癡心不改的鴛鴦抓個現行。

結果人還沒到近前,房門先一步從內打開了。

謝南枝攏著外衣站在門口,神色有些疑惑地看著他:“老師,您這是?”

在崔郢眼中,他這聽話懂事的好學生早被那不知從哪來的小妖精蠱惑了,因此哼了一聲,不再相信他展露出來的半分表象,蒼老的雙眼銳利如鷹隼,探頭往屋內掃視。

但在謝南枝的迅速反應下,他註定發現不了什麽端倪。

——只見房中並無多少擺設,顯得幹幹凈凈。桌案上點了燭火,放著筆墨紙硯和幾冊經文,連茶杯都是形單影只,找不出分毫第二個人存在的痕跡。

崔郢眉頭一皺,滿腹狐疑地問謝南枝:“方才我聽見你屋子裏有人說話,這是怎麽回事?”

聞言,謝南枝似乎楞了下,隨後臉上隱約浮現一絲赧然,道:“讓老師見笑了,我記性不好,讀書時須得反覆念誦出聲,才能熟讀記憶下來……沒想到不小心吵到了您,我日後不再高聲朗讀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崔郢心道,老夫信你個鬼。

他沈著臉色,不耐煩地把謝南枝往旁邊撥了撥,走進屋內細細搜尋。

床鋪是平整的,沒有睡過人,枕被帷帳也好好地放在原來的位置。乍一看並沒有什麽異樣,可崔郢顯然不是能被輕易糊弄過去的人,目光調轉,視線牢牢鎖住了角落裏的雕花衣櫃。

謝南枝:“……”

完蛋。

放眼整個室內,唯一可能藏人的地方就只剩了這一處。

崔郢用鼻子噴了聲氣,無不自滿地想,這都是老夫當年玩剩下的。篤信不移地上前,決計不給這兩人一絲機會,牢牢抓住拉手,驀地打開衣櫃——然後下一秒,就楞在了原地。

衣櫥裏空空蕩蕩,竟然什麽人都沒有。

就在崔郢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的時候,在他身後,謝南枝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。

“……”

面前的鐵證如山,饒是崔郢也不免覺得臉上無光。

他頓了下,心裏不由得犯嘀咕,難道真是他年紀大了耳背,錯把朗讀聲當談話了?

回過頭見站在原地,表情茫然的謝南枝,他清了清嗓子:“沒什麽,大約是老夫聽錯了。”

謝南枝大概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在找什麽,但並無一句怨言,溫和說:“既然是誤會,解開就好。”

看他這副模樣,崔郢更覺得老臉有點掛不住,原本的懷疑也逐漸消散幹凈,暗暗埋怨自己先前為何要多心。

餘光瞥見桌案上的宣紙和經文,他拿拐杖敲了敲地面,沒話找話道:“還在抄書?”

謝南枝說是。

崔郢咳嗽了一聲,道:“老夫回去想了想,罰你抄幾日的經書,確實是有點重了。若你誠心思過,這書不抄也罷。”

“但老夫的意思,你要明白。”

提到這個話題,崔郢總算是拾起了為人師表的威嚴,動之以情,曉之以理地教導他:“你才及冠不久,年紀尚輕,成家當以立業為先,不能被旁人三兩句花言巧語就哄騙了去。”

“自然也不可學那些沒皮沒臉的浪蕩子。”說著,他冷哼一聲,“叫人家清白姑娘懷了身子,無名無分地跟著他,還讓人千裏迢迢坐車到行宮來。實在不知害臊!”

謝南枝:“……”

不知道為什麽,這個負面例子聽著有點耳熟。

對這個關門弟子,崔郢自以為寄予厚望,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他兩句,見他認真聽進去了,終於滿意地捋須,道:“既然沒有外人來過。時候不早了,老夫就先走了。”

謝南枝擔憂道:“外頭天黑,不如我送老師回去。”

崔郢聽了,心裏頗為熨帖,擺了擺手,說:“不必,你早些休息吧。”

說罷,便拄著杖離開了。



等崔郢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院落外,謝南枝才輕咳了聲,試探性地喚道:“殿下?”

少時,房門重新被推開,太子殿下黑著一張臉出現在門口,似乎克制了好一會兒,才把謝南枝情急之下塞的瓷杯照原樣放回桌上。

他這副模樣實在是罕見的狼狽,謝南枝忍笑問:“您剛才躲到哪裏去了,從後窗翻到屋外了嗎?”

他當時差點以為要露餡了,心臟快拎到嗓子眼。

後來想了想,大概是他在門口應付崔郢的時候,梁承驍就已經從屋裏脫身了。

梁承驍原本還存著些未散的惱意,見他一笑,頓時全變成了無可奈何,咬牙道:“你說說,這都是誰的責任?”

“孤是你的奸夫還是外室,就這麽見不得人?”

他活了二十幾年,頭一回幹這藏衣櫃和翻窗的事。

屏息凝神站在屋外的時候,一半時間都介於懷疑當下和懷疑人生之中。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謝南枝下了蠱,才會對他言聽計從,乖乖照做。

謝南枝笑說:“萬事都有第一次,說不定有了經驗,下次……”就熟練了呢。

話還沒說完,後半句就被掐斷了。

像是為了懲罰他一次又一次的口無遮攔,梁承驍忽然上前一步,將人完全籠罩在了燭火下的陰影裏,微微低下頭。

“你還想有下次?”他質問。

兩人的距離倏爾被拉近,謝南枝眨了下眼,遲鈍的感知回歸,終於後知後覺從對方身上覺出了一種壓迫感。

這壓迫感並非源自上位者的權勢,而是出於另一種,類似虎視眈眈的狩獵者對無意躲藏到角落中,最後發現無處可逃的獵物的威懾。

“……”

一切生靈都會有對危險的直覺,何況是人。

就在他含混地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。

不知何處來了一陣風,將跳躍的燈燭吹熄,只留下一縷飄飄搖搖的輕煙。

光亮褪去,黑夜順著窗戶緩緩蔓延,視野內所及的萬物浸入了一層朦朧的霧裏。

環境忽然陷入昏暗,謝南枝無端地感到心慌,想要往後避,混沌中不知碰掉了什麽東西,落在地上,沈悶地一記響。

“小心。”梁承驍擰起眉,及時扶住了他的腰。

謝南枝緩過勁來,眼瞳逐漸適應了黑暗,搖頭說:“……沒事。”

梁承驍本來只是想讓他長個記性,叫他知道不是什麽話都能隨便說出口,並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,但垂眸瞧他的時候,莫名被他懵懂又含幾分瀲灩情意的眼神吸引。

空氣重新靜謐下來。

兩人誰都沒有說話,也沒有提出要點燈。

夜色裏,謝南枝能看見梁承驍的眼睛,深沈的,平和的,因眸底只專註地映照出了一個他,而顯得磨去了棱角的溫存。

他的感官誠實地反饋給他異常。血行過速,心跳加快,向來敏捷的思緒不知為何,變得像打了結的毛線團,亂七八糟糾纏在一塊,分不清首尾。

為什麽會變成這樣,他這是病了嗎?

謝南枝的心底浮現困惑。

但梁承驍似乎沒有這種疑問,哪怕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到他能聽到對方同樣急促有力的心跳聲,一下一下,在某個瞬息與他趨於同頻。

梁承驍深深看他,低聲問:“孤為你犧牲了這麽多,向你討要一點報酬,是否也是理所應當?”

謝南枝從他的神情中尋得了一點端倪,視線下意識掠過他高挺的鼻梁,遲疑地往下。

他停頓了一下,直到出聲時,才發覺自己嗓音的幹澀。

“……殿下想要什麽?”

梁承驍已經掌住了他的下頜,像被蠱住了似的,再度接近,兩人呼吸的氣息溫熱交融:“以後別叫殿下了。”

那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名號,並不指代誰,剝開精心裝飾的外殼,裏面什麽都沒有。

他不喜歡這個稱呼。

謝南枝的思維有些昏沈,想問,那叫什麽。

但話到了嘴邊,還沒來得及出口,心底不期然浮現了答案。

也是唯一的一個答案。

於是他問:“……謹之?”

梁承驍隱約笑了一聲,好像在讚許他的聰穎:“嗯。”

對方低下頭前,他似有所感地閉上眼,在後頸由克制到逐漸扣緊的手掌中,付出了他的報酬,獲得了他的獎賞。

他得到一個吻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兩個人在談戀愛這件事上有一點點認知偏差,小謝會慢慢開竅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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